“姑娘尝尝这煎豆腐。这豆腐与别处的做法不同,煎制时,用了咱们蓉城特有的香辛料。”知府夫人将一块切成三角形的,煎的两面金黄,表面还带着细碎花瓣的豆腐夹起,放到颜素问面前的碗里:“说起来,这香辛料还是从芸香姑娘那儿拿的。只可惜,自这芸香姑娘失踪之后,咱们蓉城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香辛料了。”
“芸香坊也贩卖这些做饭用的香辛料?”
“香料嘛,都是相通的,陈家这生意做得还是蛮活络的。”知府夫人又夹起一块鱼放在小碟里:“不瞒姑娘,自芸香姑娘失踪了之后,咱们家厨子做饭都不舍得用这些东西了。今日也是姑娘来,咱们才能跟着享享这嘴瘾。”
“这香辛料的味道的确很特别。”
“是吧?这是芸香姑娘自个儿倒腾出来的,莫说外头那些商贩,就是陈家的人都未必知道。人呐,都是给惯出来的,这若是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也就罢了。吃惯了,总觉得再吃别的,不对胃口。”
“夫人知道这崔先生是何时到的府衙吗?”
“这可早了。”知府夫人想了一想:“崔先生好像一直都在府里做门客,翠儿,你说是不是?”
翠儿是知府夫人的丫鬟,一个生着凤眼,长着瓜子脸的姑娘。看起来,也是精明能干的。
“回夫人,小姐的话。这崔先生是咱们蓉城本地人,虽说不上是学富五车,可这肚子里也是有真学问的,早在咱们家老爷来蓉城上任前,崔先生就已经是知府衙门的门客。老爷来时,也曾遣散过一批,到最后,却独独留下了这位崔先生。”
“为何?”颜素问放下筷子。
“为何,这个大概只有老爷自个儿才知道了。不过,依着奴婢们的猜测,老爷看中的应该不只是崔先生的学问,而是他在蓉城的根底。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老爷是打从外边儿来的,若是府里没有个可信可用的人,很多的事情办起来也不方便。”
“崔先生在蓉城的根底……”
“这位崔先生也是个神奇的人,在这蓉城地头儿熟的很,无论是官家的,商家的,还是平头百姓家的,他都能搭上话。老爷上任这几年,蓉城一直很太平,就连日常闹事儿的都很少。所以,在蓉城这些年,老爷也比较倚重他。”知府夫人跟着放下筷子:“与姑娘说句实话,若非出了眼前这个事情,我实在很难想象,崔先生他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变成坏人,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若说事情,倒也有一件。”知府夫人思索着:“这件事,还是与芸香坊的芸香姑娘有关的。”
“哦?夫人方便细说吗?”
“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都是些闲话。姑娘若想听,便说给姑娘听就是了。”知府夫人正了正身子:“说起来,也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芸香姑娘刚刚接了陈家的担子,蓉城不少有头面的人家都去陈家提亲。这上门提亲,冲的自然不是芸香姑娘,而是芸香姑娘背后的这些利益。我记得,崔先生那会儿特别的愤怒,他说陈家人,不该把芸香姑娘的终身幸福当做买卖。说这话没两日,崔先生就央求老爷,代他去陈家说亲。”
“崔先生喜欢芸香姑娘?”
“说不好。”知府夫人轻轻摇头:“陈家与崔家虽不是毗邻而居,却也相距不远。陈家是香料世家,是商人。崔家虽有些落魄,却是真正的书香世家。崔先生比芸香姑娘年长几岁,二人自小相熟,一直也都是崔兄芸妹的叫着。那会儿,崔先生来央求我家老爷代他去陈家提亲时,我们都以为他是心疼芸香姑娘,迫不得已才想出的这个法子。”
“陈家可是拒绝了崔先生?”
“拒绝的不是陈家,而是芸香姑娘自个儿。”知府夫人拢了眉:“我家老爷官儿虽不大,却也是蓉城的父母官儿。正所谓,商不与官斗,这陈家就算心里不愿意,冲着我家老爷的面子也不会说什么。可这事情传到了芸香姑娘耳朵里,她竟带着丫鬟找到了崔家门儿上,明着告诉崔先生,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这件事,在蓉城传的也是沸沸扬扬的,崔先生有好些日子都没有出门。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崔先生与陈家都没有再提过?”
“咱们没有再听崔先生提过,至于陈家那边儿,好像也忘了这回事。芸香姑娘是个有自个儿主意的人,她不光退了崔家的求亲,也退了旁的人家。然后,她开了芸香坊,一心一意的制香卖香。偶尔,崔先生也会过去,两人见面,也不像是心生芥蒂,互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