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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

不如愿时就拿绳子绑了他,拷问着跟他要这要那,甚至女人都要。那份疼是刻到马巴佬心里的,疼啊,土匪走了好几天,他还这么跟下人喊。麻五不。麻五的绳子不像绳子,倒像是一句话,告诫着马巴佬你可别乱跳弹,你要是乱跳弹,我可要胡来的。是的,是这么个意思,这四个月,马巴佬把那晚的事咂摸了个遍,最后咂摸出这么一层。麻五绑得轻,绑得小心,生怕伤了他皮肉似的,尤其绑完后那一拽,更是值得咂摸。麻五右手用力往绳套里一塞,暗暗使了层劲,像是要把绳往紧里拽。可那一拽过后,马巴佬突然就感觉不到绳了,像是压根身上就没绳,只是麻五使了个魔法,把他定柱子上不动了。

土匪麻五,他这么绑到底为啥?

还有,麻五绑五十不一样。马巴佬奔到西厢,为啥先要用力拉一把五十身上的绳子?是他心里有疑。一拉,马巴佬明白了,五十是真绑,用力儿绑,发了恨的绑。麻五走后,五十炕上睡了半月,呻唤了半月,中药吃下了十服,最后身上还是留了伤。

麻五明摆着是对五十下黑手哩。

狗日的麻五,五十啥时惹过他?

土匪麻五来了一趟,啥也没拿,下河院一根草他也没动,就那么没影儿地走了。马巴佬着实想不明白,世上竟有这号土匪?

这一年真是个丰收年,一沟两洼的菜子把下河院溢的,黄灿灿的油菜子要往外淌。马巴佬一头扎进油坊,整个冬天就让他榨掉油了。等他想起要去凉州城给五爷送年货时,沟里沟外已让白雪映得睁不开眼。马巴佬套好牲口,裹好自个的羔子皮筒子,忽然就望见院里走动的灯芯。媳妇灯芯身子明显是不方便了,却偏偏要挺着个大肚子在雪上走。马巴佬刚要唤一声小心啊,就又看见了五十。一个冬天马巴佬好像没看见过五十,跟他哥哥来流子一样窝在自个的热屋里,不是睡觉就是捶女人。这时他却跑出来,冲雪上的灯芯美美一脚。灯芯没一点反抗地就给倒下了。你个婊子,死,死啊——

五十的骂让马巴佬噤了声。他送给媳妇灯芯一声叹息,上了马车,往凉州城去。

马巴佬没见着五爷,五爷让贩烟土的胡大杆子请到乡里吃狗肉去了。大冬天的,吃狗肉补。马巴佬一路上叹着,见的人没见着,一肚子要问的话让他带了去又带了来,心事反比去时更重了。这个麻五,他到底是个啥人呢?

一场夏雨把沟里沟外浇透的这天,从土门子收账回来的五十一把将灯芯推倒在院子里。灯芯生了,是早产。下河院一点准备也没,接生婆都没请,一院人的惊慌中,五十背着手,淋着雨,说要到下沟沿住些日子。马巴佬赤着脚从前院跑来,一看血中的灯芯,二话没说抱起就往西厢走。快去喊王婆啊,雨中他这么喊了一声。等王婆惊惊咋咋跑来,顺雨儿已生了。

谢天谢地,大人娃娃都平安。

顺雨儿是下河院的又一代,宝贝疙瘩,马巴佬喜欢得不得了。一边抱着逗一边心里喊。老天爷啊,你总算长了眼,没让我马家绝后。媳妇灯芯坐在暖炕上,虽是六月,阳光晒得沟里流油,公公还是安顿着烧了热炕。她崴了崴,把屁股从烫处挪到凉处,冲公公暖暖地笑了笑。

沟里人期待着的满月席终是没吃到,马巴佬这一次调子低得很,按说添丁是件了不起的喜事,马巴佬该摆五天的流水席才对。谁知他轻轻一句,就家里人吃顿饭吧,把一沟人的希望刷灭了。

马巴佬对外的说法是年景不好,看这热法,怕是要跌年成呢。

亲戚倒是请了几位,都是跟马巴佬走得近的,包括土门子的舅舅家,也来了人,还带来了上好的驼毛,说是冬天给顺雨儿做棉袄。亲家刘掌柜却没请,连个信儿也没报。吃饭时人们就望见,媳妇灯芯脸色很暗,几次像是要掉泪。

土匪是这一年的秋末闹起来的,闹得气势很凶。先是土门子一带,几股从平阳川过来的土匪一路浩荡,把个金窝子土门子闹得人仰马翻。舅舅家接连带过来几次信,提点神啊,这一回,可不比往常!接着是后山。一个秋天的毒日头硬是把庄稼晒绝了,就连最能耐住晒的菜子,也近乎颗粒无收,种麦子和豌豆的后山就更不用说。仿佛一夜间,山里山外就起满了土匪。

一沟的人盯着下河院,看马巴佬这回咋抵挡住匪患。马巴佬照旧骑着他的高头走马,在下河院和油坊间来回地走,只是他轻易不在油坊过夜了。无论多晚,都要让走马把他送回到院子里。管家领着下人,彻夜地巡逻,院里破例养了两只狗,有事没事地就汪汪叫。

土匪闹了整整两年,闹得后山的刘掌柜地都不种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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