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是个骗局,彻头彻尾的骗局。你想想,张德要是有钱,能跑沙漠里给人家放羊?我想也是,张德他怎么会有钱呢,这不纯粹一个笑话么。
可警察不能这么想。叫于化的警察一看事情起了变化,忙把众人支开,坐下谈,有啥话坐下来谈。说着,叫于化的警察掏出了本子,一想不对劲,又让边上的助手铺开了笔录纸。
这天巨六家又杀了一只羊,用来招待大雄和小雄。杀羊的时候,巨六的儿子巨小六眼里充着血,由于他一只眼坏了,另一只就让人老觉得也不正常,谁也没把这事当个事。
大雄和小雄这次没客气,既然话说了出来,就不能客气,他们接连啃了好几块羊骨头,又喝了两碗羊肉汤,这才嘴一抹,跟巨六说,甭以为你杀了羊我们就不告你,如果事情处理不公平,我们还要告。
大雄和小雄提出的条件是,巨六家必须先把他爹身上的钱交出来,交出来才有得谈。
多少?叫于化的警察又问了一遍,到这时,他还没弄清放羊的张德来时身上到底有多少钱。
一万二。大雄咬了下牙,说。
一万三。小雄恨恨纠正道。
一万二。
一万三。
一万二……就算是一万二,那一千不要了,白送给你们。小雄最后说。
巨六家的一把撕住大雄,巨六家的看上去要疯,巨六怯怯站边上,他让这个数字吓懵了。
叫于化的警察先是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他小心翼翼劝兄弟俩,话不能乱说,凡事得讲证据,我去山里调查过,好像你们的父亲是……是因为没人养活才给逼出来的。叫于化的警察一狠心,就把关键的一句话讲了出来。
这下张德的儿子们不依了,大雄先跳起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没人养活,没人养活我们是干啥的?!
小雄恼得更厉害,他差点撕住于化的脖子,你放屁!他这么骂了一句,接着说,我爹跟我过着哩,我媳妇儿天天侍候着他哩,你去山里问一下,哪点亏待他了?
大雄赶忙说,功劳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逢年过节的,我哪次没尽心?去年过年我还割过二斤肉哩。
一提肉,把小雄的不满抖了出来,你提的那叫肉?吃下去差点没把我媳妇儿拉死!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嚷了起来。叫于化的警察没拦挡他们,点了烟,边抽边听。这期间就听见巨六家的
羊又叫了一声,是只母羊,好像很心疼地唤它的儿子。
张德的两个儿子吵了一阵,忽觉跑了主题,再一看屋里人的脸,猛地噤了声。半天,大雄不甘心地说,反正得给钱,没钱说啥也是闲的。
小雄刚要伸手拿桌子上的烟抽,巨六家的腾地抢了烟盒,打门里扔了出去。
屋子里的空气有点僵。叫于化的警察终于抽完了烟,笑着说,你们的意思我都听清了,你们无非就是说你爹拿了一万多块钱,来沙漠买羊,现在人没了,钱也没了,是这个意思吧?
是这个意思。兄弟俩赶忙点头。
可这事你们说了不算,我得去山里调查。叫于化的警察卖了一个关子。
调查就调查!大雄显然心里有底,说出的话底气很足。小雄这次没言喘,他的烟瘾犯了,思谋着该不该把怀里的烟掏出来抽。
叫于化的警察这才起身,那好,现在跟我去看你们的爹。
不去,事情说不明白,我哪也不去!大雄说。
有啥看的,人都死了,有啥看的。小雄愤愤难平。
按照程序,叫于化的警察又跑了一趟山里。奇怪的是,山里人全都改了口,再也不说张家兄弟的坏话了,问及买羊的事,都说不知道。兴许他们家真有钱,真要买羊哩,这号事谁也说不准,张德的邻居这样说。
石秀还是那个样子,不哭,不闹,就一句话,死了就死了,早该死。来涣子一直躲在自个屋里,一次也没出来。叫于化的警察这次多了个心眼,将张德两个儿子的家仔细看了一遍。大雄分开单过,四间房,一个小院子,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小雄跟张德夫妇合着过,但家里摆了两套做饭的家什,很明显,住是一个院里住着,吃却是各吃各的。果然,做饭的时间到了,石秀自个点了火,来涣子那边也点了火,炊烟袅袅中,没人留着于化吃饭。
叫于化的警察村子里走了一遭,就发现山里这样的人家很多。有气力有钱的全都分开单过,没气力没钱的暂时先委屈在一起,不过孙子全都是爷爷奶奶拉的。巷道里站着一伙小媳妇儿,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