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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第五节

祁茂林一到胡杨,先是安排救灾。这次沙尘袭击给农民带来的损失可谓巨大,灾情调查了刚一天,就调查不下去了,因为农作物全部毁了,房屋受灾程度也很厉害。祁茂林紧急安排县上各部门全力支农,先帮农民把家安起来,能吃上水,然后再想办法抗灾。

现场会是由市委跟水利厅联合召开的,市上主要领导也都来了,大家心情很沉重。祁茂林在省城时,曾跟水利厅主要领导汇报过南湖的事,当时并不知道死了人,汇报的主题便是那片林地,请求省厅重新派专家论证,对流管处的改革一定要在保护沙漠生态的前提下进行。当时省厅也答应,说是派人下来。现在死了人,而且不是一个,大风中又一名推土机手医治无效死了,问题的性质一下变了,大家都不谈毁林的事,而是把矛头直接对准沙湾村的村民和背后支使的乡领导,这便让祁茂林很被动。

会议开了半天,沙湾村的村民前前后后被叫去二十多人,奇怪的是没一人承认乡领导在背后支使,都说是村民自发的,要杀要剐,听便。祁茂林似乎稍稍松了口气,可另一个心里,却感到痛。村民们显然是抱了极大的敌对情绪,说话硬梗梗的,把市委领导也不放眼里。会议开到中午,也没扯出个啥,祁茂林觉得憋气,望一眼被沙尘毁了的大片庄稼和农舍,心更是重得提不起来。吃饭时他悄悄跟市上领导商量,能不能换个方向开,这样开下去与事无补呀。市领导恶恶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你惹出的是啥事么,这比“121”还严重!

下午再开,市领导就发了火。县长林雅雯居然没到会,说是去了救灾现场。省厅来的两个副厅长意见很大,本来下午要追究县上领导的责任,林雅雯这个组长不来,等于是向省厅示威。市领导让祁茂林亲自去叫,祁茂林走出会场,点了根烟,沿着沙梁走,所到之处,满目荒凉,厚厚的沙尘将大地的绿意全吞没了,远处的村民们正在忙着清理田里的沙土。村庄呈一派灰黄色。祁茂林想起自己在胡杨乡当书记的时光,那时节,虽说沙湖干了,可南北湖的绿意一到春天便扑面而来,红柳、梭梭、沙刺、胡杨,这些沙生植物以盎然的姿态迎接春的到来,野兔不时在其中窜来窜去,野鸽子成群结队往沙窝里飞,景色美得令人收不回目光。这才几个年头,沙湖就成了这样子,再这么下去,胡杨乡的农民就没法立足了。一想这个问题,祁茂林就觉心被啥东西堵住了,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梗得他直想冲大漠吼两嗓子。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突然在一块石碑前停下,石碑一大半已让沙埋了,只露出上面两颗字,胡杨。祁茂林的脑子里蓦地闪出一组镜头,火红的秧歌队,震耳的锣鼓,披红带彩的人们,豪情万丈的誓言。那时他刚当选副县长,一场声势浩大的平沙造田运动开始了。县上提出用五年时间,将沙漠改造成良田,创造人类历史上一个奇迹,让浩瀚的大漠变成商品粮基地。于是一批接一批的移民从山区的各个角落搬来,人唤马叫,好不热闹。一片一片的沙枣林被砍倒,推土机昼夜不停地叫,一个又一个开发区在沙漠剪彩,立牌,一口接一口的机井开始往外抽水,形势喜人得很。祁茂林脚下的这片胡杨乡井灌开发区就是他亲自剪的彩,当时他的照片还登在地委党报的头版上,风光得很。

祁茂林深深吸口气,发出一声叹,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脚下这片土地,艰难地收回目光,脚步沉重地离开石碑。他忘记了出来是做什么,忧心忡忡回到会议室,才记起是去叫林雅雯。抬头一看,县长林雅雯正在发言。她不发还好,一发,市领导的火就发起来了。

林雅雯的发言直冲省厅两位副厅长,说胡杨河流域管理处的改革是造成两起恶性事故的根本原由,如果听任流管处将南北湖几千亩林地毁了,那我这个县长就是历史的罪人。

市领导接过她的话就发脾气,你是罪人,那证明我们在座的都没党性,都没替老百姓着想。雅雯同志,今天的会不是讨论胡杨河流域的改革,是让你们反省自己,在做好群众思想工作这点上,你这个组长到不到位。有意见可以提,有看法也可以谈,但聚众闹事,集体械斗,致死两条人命,难道你们还不该汲取教训么?

林雅雯略一思忖,有点沉痛地说,汲取教训的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领导,是我们每一个手中有权力的决策者。

雅雯!祁茂林打断她,用手势制止她不要冲动。在这种场合,一句话有可能就将你的全部工作都否定掉。这次去省上,祁茂林深深感到胡杨河流域改革的艰难与复杂,它不只是牵扯到一千多号人的失业,而是一条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河系却突然不存在了,在这个地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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