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再上来。”他自个抬高脚步,悄悄到楼上。三成办公室透出微弱的灯光,陈天彪屏住气,听了一会,突然放开嗓子:“三成,睡了没,没睡过来,说件事。”掏钥匙开门的当儿,猛听里面一阵窸窣,还有女人受惊的声音。陈天彪心里立刻凉了半截,事情到这份上,他还能说什么?他突然对自个的做法产生怀疑,甚至反感,觉得这种极不光明极不正道近乎于捉奸的行为真是荒唐。
“算了,不说了,你安心睡吧。”他又冲那屋喊了一声,悻悻下了楼。
三成跟周玲的事最终还是嚷了出去,墩子看不惯,把薛兰兰叫来,当场捉了奸。万没想到,薛兰兰一头撞墙上,差点出了人命。
三成跟薛兰兰闹离婚的第二年,腐竹厂出了事。
河阳城接连发生几起食物中毒事件,一查,祸首竟是腐竹。有关部门很快查封腐竹厂,一化验,陈天彪的腐竹果真有毒!
没等陈天彪弄清原委,河阳城一位老烈属又中毒死了,他家的腐竹可是陈天彪亲自送的。这下完了,陈天彪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进腐竹厂,带走了陈天彪。
大姑和招弟跌跌撞撞从乡下跑来,抓住墩子问,人呢?墩子甩一下空胳膊,说:“完了,人抓了,厂子封了,啥也没了,还得抵命。”
招弟吓得浑身筛糠,一个劲说:“咋办哩,这可咋办哩?”大姑拧把鼻子,问墩子:“公家怎么说?”
墩子把大致情况说一遍,大姑一听腐竹里化验出了老鼠药,脑里一闪,问:“会不会有人使坏?”
墩子说:“我也这么想,可想不出谁有这么狠。”
招弟猛一拍大腿:“准是三成,挨千刀的,为**的事记恨着哩。”
墩子捂住招弟嘴:“胡说啥哩,人家是副厂长,能干这事?”
招弟还想说,让大姑挡住了。
当天,大姑和招弟到公安局报了案,说肯定有人想害陈天彪,眼红哩,心口子不平,想这种丧天良的手段哩。
公安查了一月,竟查不出个线索,最后把责任全算在陈天彪头上。陈天彪判了刑,十年!厂子查收,人要蹲十年!
半年后,城西那家浙江人办的腐竹厂出人意料地红火起来,不仅客户到了他们手里,连“麻大姑”这个牌子也成了他们的。
大姑撵到门上,质问浙江老板杨东升:“为啥抢了我的名?”
杨东升望着大姑:“啥叫你的名字,你到工商局问问,这名字到底是谁的?”
大姑一问才知道,“麻大姑”三个字,早让浙江人注册了。大姑说啥也不明白,自个的名字还能叫别人注册,她和陈天彪咋就不知道注册呢?
抢了就抢了,大姑没时间跟他理论,陈天彪还在监狱,她整日忙着喊冤哩。
还是招弟眼尖,她从浙江人的玻璃板下发现了周玲的照片,当时没吭声,出了门才把这事说给大姑。
大姑忽然想,莫非……
天啊,三成这个没脑子的,竟往厂里引狼。
两个人找三成,哪还有三成的影?队长二舅家冷清极了,薛兰兰领着两个碎娃回了娘家,大的两个扔给了队长二舅。队长二舅一个人拉扯两个娃,饥一顿饱一顿,屋里冷灰死灶,坐的地方都没。问三成,队长二舅半天才从胸腔子里掏出两个字:“死了。”
她们赶到沙乡,薛兰兰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她也几个月没见人了,肯定是跟野女人跑了。
跑了?!大姑一跺脚,你就是跑到天尽头,我麻大姑也要把你抓回来!
大姑把家扔给招弟,跟墩子去了四川。三成在外边没啥熟人,能去的,也只有以前学习过的那家厂子。
一问,三成果然来过这厂,干了一月又走了。厂长听完经过,说:“没承想他会是这种人,他要再来,我一定给你送回去。”吃饭时厂长又说:“那周玲也不是好货,干了没几天,差点跟我的技术员搞到一起。”
大姑一听心里有了底,既然周玲这样,就不会对三成真心,三成这种人,外头哪能混下去?
他们就又回到河阳,墩子开始狗一样守在队长二舅家,不信等不着三成。大姑天天跪公安局大门口,头上顶个“冤”字,为陈天彪喊冤。
那一年的河阳城,麻大姑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人们常常见她跪在水泥地面上,膝盖血淋淋一片。
多么凄心的日子啊……
墩子逮住三成的那个夜晚,招弟正在监狱往回走的路上,心里黑黑的,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