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铺子外头的六角铜铃响了起来,沈清抬眉看向铺外,见一个年轻人正对着铺子发呆。
那人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衫,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掌柜的,是人是鬼?”小伙计侧着身子向外看去,见人不动,下一刻便将袖子撸了起来:“管他是人是鬼,只要不是来买东西的,小的都给赶出去。”
“客气着点儿。”沈清捏了捏墙皮,拿过一个黑色的小坛子,将它塞了进去。
伙计出门看了眼,立马转身回来了,指着外头的年轻人道:“外头的那位似乎见过。”
“你最近看了《红楼梦》?”
沈清觉得伙计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竟像是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的台词。伙计挠了挠头,说了句,我哪会看书,那什么《红楼梦》的评书我倒是听酸秀才们说过几句。话落,抬头看向沈清,颇为郁闷的说了句,“掌柜的,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方才说得那句是真的。”
“真的?”
“真的!”伙计原地转圈儿:“你容我仔细想想。”
片刻后,伙计想起来了,连带着整个瞳仁都是亮的。
“掌柜的还记得我提到过的那个卖货的吗?就是带着水货来咱们家的?”见沈清点头,小伙计立马指着外面的那个人道:“是他,是他,就是他。只不过上回来时,还没有这般显年轻。他架着马车,到店门口后从车上拎下来一个麻袋,那麻袋脏兮兮的,还往外渗着水。我打开麻袋一看,里面竟装着一个人皮偶。那人皮偶做得惟妙惟肖,尤其那皮肤,简直跟真人似的。”
伙计详细描述着,五官跟着他的描述内容变化。因为讲得太过于精彩,以至于沈清,不由控制的朝那人多看了两眼。
“他说的?”
“是他说的。”伙计点头:“我问得特别仔细,那人皮偶他是从水里捞上来的,至于是那块儿水域他没说,我也没问。这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打听的太仔细了不好。但有一点,他没瞒着我,那人皮偶,是从他墓里拿的。”
“难怪他身上没有一丝活气。”沈清站起:“你去忙吧,这位客人,我亲自接待。”
“那掌柜的要小心些,但凡做这种生意的,没几个是善茬。”伙计提醒着沈清,让她遇见麻烦就喊自己,他拎着家伙事儿随时候命。
将人领进铺子里,仔细询问,才知伙计认错了人。先前来铺子里卖货的那个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周文正,眼下出货去了,不在临江。他叫周文宽,遇见了一桩蹊跷事儿,多方打听,才找到了沈清这里。
“既是打听过的,又为何站在铺子外头不进来?”
“不是不进来,是想起了别的事情。”周文宽不好意思道:“先前,也听哥哥提及过姑娘的这家店,却没想到,这纸扎铺是这个样子的。若是没看见姑娘门上的招牌,我还以为……姑娘莫怪,是我性子犹豫,迟疑了。”
沈清递上一杯茶,问周文宽来找她何事。
周文宽局促地扫了眼店内的纸货,犹豫着问了句:“姑娘这里,可有那种纸扎的灯?”
周文宽是个画画的,靠着给一些报纸画插图为生,闲来无事时,便会去一些古玩店逛逛。那日闲逛时,他看见了一个灯罩,一个用纸糊成的灯罩。说实话,那个灯罩的做工一塌糊涂,上面的画却极为精巧,在与掌柜的讨价还价后,周文宽将灯罩买了下来。
家里正好有个现成的灯座,是哥哥出海时,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残物。因为没有灯罩,加之整个灯座被海水腐蚀严重,就被随手丢在了搁置杂物的箱子里。买下灯罩后,周文宽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灯座,觉得它们很适合。
事实证明,它们的确很合适,就是灯罩的做工丑了点儿,灯座上那些没法儿处理的铜锈多了点儿。
半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周文宽在赶完一套插图后,因为困倦睡着了。醒来时没注意,不小心打翻了茶碗,撞倒了灯,结果茶水正好淹到了灯罩上。
周文宽手忙脚乱的处理,这才发现,在那层纸糊的灯罩后面还有一层。他小心翼翼地剥开,发现那下面是一层皮,一层用皮做成的灯罩。那皮很薄,仿佛一戳就透,可真戳上去了,又觉得弹性极好。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那般,仔仔细细地研究着那个皮质灯罩。在没有对着灯光的时候,它只是一层很普通的,泛黄,泛旧的破灯罩。可对上光的时候,那灯罩里就出现了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女孩儿约莫有十六七岁,穿着汉代的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