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她,轻轻地在她手上啄一啄,和着笛声单立一条腿,舒展着翅膀,跳起舞来。
惊蛰微笑着注视着云真的笑颜。这笑容,如风吹过麦浪,如叶子飘落琴弦,如云掠过水面。
笛声悠扬,夏虫鸣唱,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不愿用言语来打破这份悠然。
其实只要用心,谁都可以听见桃花与微风娇羞的调笑,鱼儿和水草温馨的纠结,一只豁口的鞋子绘声绘色地说起走过的万水千山,一枚铜板还在留恋早晨那个买大饼吃的小男孩手心的温度。
听,你听,很多青蛙躲在布袋莲下面,卖力地敲锣打鼓办喜事。湖泊旁边,草坪里,有一只小蚱蜢在那里。他伸伸腿,擦擦脸,喝了一小口露水,你听到了吗。
笛声飘荡在湖泊上空,芦苇纷纷扬扬地洒落在水面上,水鸟们仍在不知疲倦地跳着舞。
“云姑娘。”
“嗯。”
“云姑娘。”
“哎。”
“云姑娘。”
云真抬起眼睛看着惊蛰,惊蛰笑道:“我只是想这么叫你一声。”
“你叫了很多声了。”她轻轻笑。
“还会叫下去。”他说,但是,静默下去了。
过了半个月,风声才渐小了些,云真仍是男子打扮,看得出来气色好了许多,眉头微蹙,似在努力回忆《折柳曲》,在琴上努力摸索着曲调。
她斟酌的时候是全神贯注的,连惊蛰走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
她以琴声,给了这喧嚣的世界无比清韵的气息,而山河庄严,岁月静好。惊蛰不知说些什么,就站着,看她在郁绿的影子里面,摸索着,试探着,间或想一想,拿一支笔记下曲调。
真傻,她是可以问他的啊。
许久后,云真坐正了身体,无意回眸,才看到门后面的阴影里立着的惊蛰。他很瘦,可是好看。修长身躯,目光灼灼。眩目的光影里,澹然的木香中,惊蛰沉声道:“住这里,还适应吗。”
云真的脸微红,点头。
“你若是有要事在身,可以离开了。”
云真惦记着还得去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也好。”担心古琴太过引人注目,便先交与老妈妈代为保管,心下虽万般不舍,但形势不容乐观,只好行此下策了。
两人返回城中,在城门口就分了手,云真才行了几步,有人在身后唤她:”是你吗?”
回头一看,原是清扬。当日在悬崖救下的女子。
清扬道:“幸会。”她穿的是绣花长裙,裙幅上缀着两片羽毛状的银灰色叶子,前额上美人尖宛然。眼角眉梢,都是不胜缱绻的柔情。
云真不知她是敌是友,警惕地并不答话。
清扬压低声音道:“虽然你一副男儿打扮,但我能认出,你就是救我的那个女子。”
云真仍不回答,微一侧肩,有挣脱之意。
清扬见她作此打扮,料到有事,笑笑:“你救过我一命,我怎会害你?我当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我们就到前面那家店,叫上几个菜,边吃边谈?”
“我救你也只是萍水之缘,不必了。”
清扬的眼里现出悲伤之色,落寞道:“我自幼浪迹江湖,孤苦伶仃,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好容易遇见了你,第一面就有了亲生姐妹般的认同感,连这条命都是你给的,只想和你亲近,并不是恶意,你竟是不肯的么?”说完,拉起云真的手,轻轻摇晃起来,眼里的哀色更盛。
说来奇怪,她明明比云真要略长几岁,撒起娇来竟天真如女童,一双清瞳,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你,既期盼,又慧黠,还带一点儿泪意,却教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忍拒绝的,云真想起那个穷苦小女孩的眼睛,心有些酸,道:“好吧。”
丁香阁是一处幽雅所在,墙上挂的字画格调也是高雅的。清净的茶室里燃起一堆火来,时时传出一阵松枝的幽香。
清扬轻轻解开包袱的结,取出一件物事,呈到云真面前。
是一只朴拙的茶碗。天青色的碗沿上,有一抹凄美的红晕。釉色冷峻而温馨,碗身润泽,云真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只有志野彩陶,才有如此梦幻的色彩吧。”
清扬接过店小二端来的茶壶,纤指一抬,摆出凤凰三点头的架势,姿态优雅地给云真斟了一杯银针:“想来云姑娘是爱茶之人。”
云真颔首,并不作答。
清扬喝的却是花雕,几杯下肚,便有薄醉,脸上有桃花红的痕迹,眼风妩媚。云真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