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论坛那边找不到你,就想你一定又遇事了。”
木子棉哦了一声,没往下说。周培扬一直反对她参加的这个论坛,就是这位叫苏振亚的教授发起的。苏振亚是个学者,木子棉最早认识他,是因为一堆文章。当时她还在报社担任编辑部副主任,有天一位年轻编辑拿来一堆关于探究现代婚姻和现代人心理疾病的文章,要她看。只翻了几页,木子棉就被迷住了。文章观点新颖,剖析准确,尤其对现代人遭遇的婚姻危机、情感裂变,更是做了细致入微式的解剖,并尝试着用心理学的方法为婚姻中的男女号脉。木子棉花了两个晚上,算是把文章过了一遍。她被苏振亚质朴的文风、面对面交流式的语气感染,对苏振亚谈到的诸多案例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中文系毕业后着迷的木子棉如同枯燥航行中突然发现灯塔,兴奋死了。当天便打电话给苏振亚,非要跟他面谈,并诚恳拜他为师。苏振亚也是一位开朗的人,开朗且率真,讲话不瞒不藏,且往往能善良地击中要害。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了莫逆之交。不久之后,那些文章以专栏形式发表,反响极为强烈。木子棉办公桌上的电话被打爆,她这才知道,婚姻问题根本不是她原来想的那种个案,看似繁景一片的高歌中暗藏着那么多的不幸。除一般的家暴、外遇、第三者插足等等外,木子棉又听到许多新鲜事,比如性冷淡引发的不和,比如潜藏在极端自私后面的男性不安全感,还比如明明是炽热的爱表现出来却是冷冰冰的霸道。总之,那段日子木子棉听够了男人女人的倾诉,世界像是突然为她打开一扇窗,让她一下子看到了许多陌生而残酷的东西。当然,这些都是裹挟在婚姻外壳里的,个别外壳还光鲜透亮,耀人得很。那个时候木子棉还没把这些跟自己的生活联想起来,那段日子她幸福着呢,老公下海创业,发誓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她很支持,是男人就该去闯,这是她的逻辑。若不然,周培扬也不敢草率从政府部门跳出来,吃什么螃蟹。自己在报社如鱼得水,上上下下恭称她才女,她自己也认为自己很不错。所以她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听去思考,这个世界上不幸的人原来那么多,这个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的隐秘,看似一桩桩鲜亮的婚姻里还藏着那么多难以启齿的痛。木子棉不安的,年轻优越的她忽然有了一份责任感,一份拯救他人的使命。苏振亚笑她:“你是个理想主义者,而研究这些问题要有承认生活缺憾的勇气,你不具备。”“我不具备吗?”她不相信地盯住自己已经拜过的老师。“一个生活十分优越的人,是无法进入他人痛苦的。等你经历点波折再说吧。”教授苏振亚当初本来是句玩笑话,谁知竟一语成谶。先是周培扬创业失败,从一条野心勃勃的大龙一下缩成一条虫。公司承接的第一项工程便出了事故,虽然没死人,但重伤五人。而甲方领导又是一名贪得无厌的人,不但贪,还色。为处理善后木子棉陪吃饭时竟然敢当着周培扬面将脏手伸到她胸脯前。要不是当时还有报社这块牌子罩着,怕是那时候她就会成殉葬品。事故最终算是处理了过去,周培扬却欠下一笔巨债,按当时的想法,这辈子都休想还清。这也成了她后来放弃热爱的编辑工作,接受广告部工作的一个原因,想为周培扬实实在在做点什么。谁知命运自此跟她作对,一连串的变故接踵而来,乱石一般砸向她,原本美满的日子横遭雷劈,一桩桩稀奇古怪的事令她应接不暇,喘口气的机会都没。累啊。木子棉长长叹一口气,这些年,要说她真是不怎么容易。先是周培扬跟母亲庄小蝶,她都说不出口。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撞眼里的那一幕,她怎么也抹不去。心情好时她能把一切想开,也能忘掉,能释怀,一旦心情变坏,那一幕便以刀刺剑穿的形式狠劲地咬她,让她瞬间觉得生活真他妈没意思,狗屁婚姻,狗屁爱情,全他妈的是骗人的。再后来,周培扬是发了狠,二次创业成功了,大洋一天一个样,上天对他格外的恩赐,没几年,便从一个负债累累的失败者变身为光芒四射的企业家,商界明星、大腕,按时下的说法,是重量级人物。可木子棉却不慎坐了滑铁卢,广告部经理本法,她是点石成金的人,女杰中的女杰。谁知那年报社突然曝出一起腐败窝案,分管广告的副总姚启明第一个被搅进去,跟着,一拨人受到调查,报社一时乱了套。木子棉也未能幸免,作为姚启明身边的红人,被有关部门怀疑实属正常。她在一个小宾馆住了两个月,当然是让有关部门“请”去的。那两个月,对她此生有摧毁性的作用。她尝到了从天上到地下的人生苦味。以前风光无限的报社广告部主任,报社上下宠着的角色,忽然间被打入冷宫,行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