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让殿下去别的地方留宿,哪怕只是事务繁忙,不去留在殿下自己房里也好,彼此面上都过得去。”
她说得如此直白,倒令幼安颇感意外,转念一想倒也不奇怪,那些朝臣中间,在外比官位,在内便比谁家的夫人体面、谁家的子女得力。
“殿下的行踪,并不是我能左右的,”幼安把姐姐护在自己身后,“你想要体面,不如自己先给别人些体面。”说完,也不管王莹萱是什么脸色,直接带着慧安回了自己的住处。
王莹萱还要说什么,红泥已经几步上前,拦住她低声说了几句话。李旦不在时,红泥便代表着他的眼睛和耳朵,王莹萱心中不甘,可到底还是忍下来了。
幼安一向并不愿与人逞口舌之强,但慧安是她心底的逆鳞,谁也碰不得。那些年掖庭苦冷,两个小小的女孩子被宫人欺辱过后,便是这样互相捂着手,一人一口地分食一块已经冷硬的馒头。
进了幼安的卧房,慧安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幼安给她裹好手腕上的伤处,又端了热茶来,温声劝慰:“她们向来是这样,巴不得逼死了你才好,你何必跟她们认真。”
慧安轻轻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我总是给你惹麻烦……”她抬眼环顾四周,见幼安的卧室并不见多么奢华,可一应用品都妥帖周全,要是不想出门,日常用得到的东西,在这方寸之间全都触手可得,显见得布置的人花了心思。
女子的物件中间,还夹杂着男人的笔墨书册,慧安刚进府中时,曾经在李旦的卧房里逗留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东西的主人是谁。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艳羡:“殿下对你……真是很好……”
短短的一句话,倒让幼安心里滋味难言,兜兜转转之下,如今她与李旦之间是真的两心相悦,因此便不大能接受像王家姐妹那样共侍一夫。可是要让她开口赶慧安走,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一时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慧安手里捧着茶,带着几分委屈说:“殿下先前叫红泥特意来传过话,不让我来打扰你。我想,多半是因为上次你病着时,我对你乱说了那些话,殿下才生气了。”
那一次原本就是幼安有意从她口中打听,听她这么说,便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捧住了她的双手:“我会跟殿下说,以后让你想来看我就可以来。”
慧安眼中浮起一层明显的喜色,用力地点点头。幼安把头倚靠在她膝上,心中百味杂陈,她心里已经可以隐约确定,自己就是阿娘的亲生女儿,慧安才是阿娘特意带进宫来的孤儿。她仍旧不大能明白,阿娘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可她却有几分感激阿娘,让她得以感受到手足亲情。
她已经嫁给了心里的如意良人,姐姐也已经脱离掖庭,这本就是她从前最大的心愿。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门外传来小婢子恭敬问安的声音,接着便是房门被人拉开,李旦一步跨进来:“安安,孤方才在路上想,等落雪的时候,在你这处院子里搭一个小灶,用泥封了羊肉烤着吃……”
看清屋里的人时,李旦的语声戛然而止,目光从慧安的身上缓缓扫过,脸色跟着便冷了下来。
幼安怕李旦责怪慧安,拿了热帕子上前,递给李旦擦手:“是我拉姐姐过来说话,忘了时辰了。你说羊肉,我正觉得饿了,今晚吃什么?”
李旦最亲近的一妻一妾,一个整日男装不离身,一个醉心工匠技艺,总之没有一个能像个当家主母一样主持中馈,府邸里的饭食,除了李旦自己偶尔心血来潮,想换换花样之外,都是红泥一手操持。
听她发问,李旦才发现红泥不在,沉着声对门外的婢子发问:“红泥人呢?”他板着脸说话时,其实很有些吓人,只是幼安自己不觉得而已。门外的婢子还没答话,慧安已经吓得手上一抖,先前那杯半凉的茶,就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