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村里,罗大丫一早就起来了。
她被喜婆按在凳子上正在给她绞面,两条细线交缠着绞去她脸上的细毛。
绞面疼得她想逃,喜婆见自己一个人又绞面又按人按不动了,气道:“你们赶快过来帮忙啊,赶快绞完了了事!”
看着的人纷纷唉了声,就伸出了自己的手。
罗大丫只觉得掐住自己的手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趁机揪她的肉,将她揪得生疼。
罗大丫当即眼泪都出来了,一首喊疼,可没有人住手。
终于,绞面终止了,她被画了白色的底妆,就像是刮的腻子一样,将她的五官全部隐藏在白白的粉里。
喜婆又拿出大红的胭脂在她两腮扫了扫,让她看上去有些人气。
紧接着就是口红纸了,喜婆沾了水就让罗大丫含住。
罗大丫根本看不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贫穷的家里就连一个铜镜都没有。
喜婆笑着手一抖,红盖头遮住罗大丫的整颗头。
她像是被人装扮好的礼品,被放在床边,等待着买主来将她带走。
罗大丫的内心起起伏伏,今日一大早的遭遇,让她完全没有迎接新生活的期盼。
就像是苦难正在拉开序幕,在红红的盖头遮挡之下,让她看不清前路。
吉日吉时,有一队人马前来。
来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骑在挂着红花的驴背上。
满满的春风得意之色,朝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乡亲们拱手施礼。
旁边的婶子和其他人八卦:“这人啊,都能当罗大丫她爹了吧。”
罗老太搭话:“可不是,这罗老三一家也真够狠心的。”
“聘礼给了多少,你们知道吗?”
有人知道,赶忙故作小声道:“哟,你们不知道呐。”
这婶子双手食指交叉比了一个十:“整整十两银子呢!”
“就这价钱,在人牙子那里都能买三个丫头片子了。”
罗老太“啧”了声:“你以为买丫头好吗?”
“那些丫头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病,是不是贱籍。”
“谁家娶媳妇儿不是为了生儿子,这要是从一个贱籍户肚子里生下来,这儿子就也是贱籍,平白低人一等呢。”
有婶子接话:“谁说不是呢。”
“这要是能行,那罗癞子光棍能那么些年了吗?”
有个大爷听了一路,这时感慨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罗晏听了,将罗曼的手攥得更紧了。
罗曼也往罗晏身边靠了靠,另一只空着的手,紧紧抓着罗晏的衣服。
在罗大丫不舍的哭声中,她离开了一首生存的罗家村。
她将一个人去面对一个新的环境,一个人去面对一个新的家庭。
今天一整天都会在罗大丫家里吃,大大的院坝里摆满了桌椅。
他们请了罗家村几个做饭好吃的媳妇儿来家里负责做饭,又让各家带了桌椅板凳过来。
还在几家比较亲近的人家借了碗碟,他们自家只需要出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菜肉。
坐着自家的桌椅板凳,也是自家人围坐在一起,除了吃饭的地方不一样,吃的饭菜不一样,都和在自家差不多。
饭菜一上来,肉菜就被罗老太扒拉到了自己的罗老头面前。
她先给罗老头和罗松还有罗晏分了肉,又给罗樟和罗柏分了肉,紧接着是罗石头和罗锤子。
这些肉菜这样一分,几乎都快没了。
罗晏伸出筷子,给罗老太夹了肉过去,罗老太笑成一朵花:“还是我乖孙知道疼我。”
说着将盘子里仅剩的全部扒拉给了罗晏,罗晏在自己碗里,分了肉出来夹给罗曼和成青芽。
罗松也只给自己留了一点,分给成青芽和罗曼。
罗晏摸了摸罗曼的头:“吃多些,快快长。”
罗柏心里有些酸涩,他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夹给了大花二花,嘴唇蠕动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二房那边,有三个人分到了肉,却像是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一个人分一点肉给罗曾氏。
罗曾氏期待了半天,看到自家男人和儿子真不打算给她一点肉的时候,一股凄凉渐渐冻住了她的心。
她抬头看向罗杨氏,罗杨氏似乎心有所感一般,同时也抬头看向了她。
两人视线相撞,又同时低头夹向了菜碟子里的配菜。
罗晏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就算来吃席,肉菜也并不多。
就算后来家里开了木坊挣了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