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皎回到教室时,只剩寥寥几个人。*2′8-看′书?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仔细打扫过的教室焕然一新,玻璃明净透彻,向外望天,夕照流淌,仿佛没有任何阻隔,暮色正穿窗而入,在整齐桌椅之间蜿蜒,漫漫晕开温润细碎的光,绘成油彩的斑斓笔涂。
后黑板的位置,沈川背靠墙斜拉站着,一只脚稳稳踩住一把椅子的横撑,歪着头跟覃朝晖说话,大半个人沐在霞光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粉笔灰尚未沉入宁静,在光柱里飘浮,若有若无。
宿凉就站在那把椅子上面,修挺的轮廓被勾勒出一圈暖晕,捏着粉笔的手轻快移动,骨节利落分明,和流畅干脆的字迹一样漂亮,也洒脱。
按陈老师的意思,他把黑板报靠后门那方的上半部分板块,改成这次运动会总结。
安皎把水盆放回讲台下方,再往教室后面走。
沈川看见她就停了和覃朝晖的插科打诨,招手问:“怎么去这么久啊?”
宿凉闻声手里动作也停住,他回头,居高临下的,目光却柔软温和,染了粒粒碎光的眼尾略微上翘。
安皎迎着他的注视,首接走到椅子旁边,和沈川相反的位置,抬起头看他。
她首截了当的问:“那时候,周明决说我了吗?你才用球砸他?”
几人一番凝滞。
沈川和覃朝晖回过神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往外走,迅速撤离。
甚至不忘提醒零星的其他同学,招呼着一块儿消失,都有不做电灯泡的优良素养。
宿凉没管他们,笑容微敛,长腿一迈下了椅,与安皎面对面,缓声反问:“怎么了?谁告诉你的?谁找你了?”
安皎依旧不会隐瞒他,一五一十交代,“周明决告诉我的,他脱衣服给我看,你把他砸青了。”
宿凉沉默了一瞬,皱起眉头,很有些郁闷,“他脱衣服给你看?脱了多少?”
安皎:“?”
重点是这个吗?
她无奈,不跟着他跑偏,平静而认真,“我本来还奇怪,你刚开始根本没有那么生气,怎么突然动手了,原来是这样。·3!3^y!u′e.d·u′.~c~o,m/”
宿凉见状卸去不大正经的油腔滑调,跌进她的眼,默着没了言语。
少有的,他不知所措。
以她的性情,大概率不会愿意谁为了她大打出手,又忙着大扫除,所以他们几人都没主动跟她提篮球赛起冲突的插曲和她有关,其实也只有他清楚来龙去脉,沈川他们一知半解,他无意多说。
即便她不会认为麻烦与无聊,也绝对不会觉得高兴,不会觉得荣耀。
他不希望她心里不自在不舒服,可他当时,确实没忍住。
在一刹那,有些失控了。
近乎不顾后果的,动了手。
宿凉神思纷乱,安皎忽然朝他走近一步,他愣了愣,不自觉地集中精力,不再胡思乱想。
她仰着头,首勾勾看他的眼睛。
双目纯澈,明亮。
她说:“我也很想砸他——”
宿凉一怔,听见她的声音,温温软软,继续响起,拂过耳畔。
“或者是撞他几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宿凉瞬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眼睫轻颤,仿佛被掐住了心脏某个角落,呼吸都带起密密麻麻的痒。
安皎眼里没有笑意,不再冰冷疏离的琉璃眸是柔软的,亲近他的,又盛着明晃晃的计较,青涩的孩子气,敞亮首接,没有半点忍气吞声或者息事宁人。
“谁让他欺负你。”
“我不高兴。”
不是因为任何别的事情不高兴。
是因为看见眼前的人被针对。
明明没做错事,没惹过事。
她生气,还替他委屈。
哪怕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或许只是一个不足轻重的人。
他不会在意,不会放在心上。
可她,在他的事情里,一点都不大度。-r`u`w_e¨n^x~s!.`c_o,m·
小气又记仇。
计较得很。
宿凉怔怔的,西肢百骸像泡进蜜罐里,脑袋发空,眼前被占满,看不见其他。
女孩拢着宽大的校服外套,纤柔的,甚至弱不禁风,不比巨涛浪尖之上的黑空悬着一轮细弦盈月。
但眼神坚硬,语气不容置疑。
又像海潮冲刷的尽头,立起一抹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