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极有可能复发。
不管怎么说,在成年之前,需要工具辅助江况视物。
不是普通的近视远视,配眼镜要复杂许多。
江况并不配合。
他就像一个埋在冰天雪地里的刺猬,奄奄一息,爱他的人拼了命想救他,奈何跨不过冰寒,还会被他浑身的刺弄得遍体鳞伤。
温婉美好的朱阿姨有时候以泪洗面。
父亲也愁眉不展,喟然叹息。
安皎不想看见他们难受。
尤其是不想看见好不容易多了笑容的父亲,比从前还要沉闷寡言。
她还小,不懂什么是残疾。
也不懂江况为什么抵触。
她只是在她有限的稚嫩经历里面,笨拙地寻找办法,只能想到在学校,同学们总是喜欢一起去做什么,有人陪伴,就更愿意更勇敢,甚至天不怕地不怕的。
所以她去找江况,去找这个总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的男孩。
她不会撒谎,紧张起来就磕巴。
“江、江况……”
“弟弟。”
西个字的称唤,一开头就要了她的命。
江况在昏暗的环境里抬起眼。
他看不清,女孩轮廓模糊,站在他面前,吞吞吐吐。
很烦。
他不耐地皱了皱眉,正想赶她出去,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柔软地拥过来。
“我看不见……啊,是看不清,黑板。”
安皎提前问了班上戴眼镜的同学,她平常不会主动来往,鼓起勇气去打扰了一遍,每一个。
尽管这个年纪,班上戴眼镜的同学还屈指可数,对她而言,烦扰一个己经很难。
绝对不能只问一个,数学老师叮嘱过,统计的严谨性。
“你能不能陪我,我们一起。”
“我、我害怕。”
拙劣的谎言。
幼稚的请求。
自那以后,每天,每天,一遍又一遍,去打扰他,请求他陪她一起,谎言慢慢顺口,不再磕磕绊绊。
“我看不清黑板就不能好好上课了。”
“我真的很害怕。”
“你能不能陪陪我。”
或许是她真的太烦了。
烦的他受不了。
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她。
两个孩子配好眼镜的那一天,风和日丽,明媚重光。
安皎视力很好,不需要眼镜。
父亲给她选了个漂亮镜框。
镜片是平光的。
记事以来,第一次,父亲认认真真挑选,还询问她喜不喜欢,而不是随手一买。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她格外珍视这个眼镜,一定要小心保养,月月年年。
有了眼镜辅佐,视物不再模糊不清,可江况始终冷着脸,阳光照不暖他。
父亲和朱阿姨都很期盼在他脸上看见一点温度。
他们让他看天空,看街道。
他们替他高兴,在偏僻闭塞的山里耽搁这么多年,终于迎来希望,现在能看清了。
他不作反应。
然后,安皎偷偷跑去买了一瓶牛奶,藏在背后走到他面前。
“江况弟弟,伸手。”
她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不会理她,就像不应父亲和朱阿姨。
出乎预料,他定定看着她,听话地伸出手。
男孩瘦骨嶙峋,手指细长。
她诧异地愣了一下,随即笑逐颜开,乐盈盈把牛奶放进他的手心。
不痛快的时候,她会通过吃喝缓解。
特别是奶制品。
换而言之,喝牛奶,她会开心。
哪怕一点点。
所以。
希望他也能开心。
哪怕一点点。
…
手心里接躺的雪花己经融成冰水,淋淋漓漓。
安皎早就明白,江况的情况远不是她那些小病小痛能相提并论的,她不该嫉妒他。
她健康,能正常看见江河湖海,姹紫嫣红。
她生活在城里,吃喝不愁,能上学,交朋友。
而父亲从没有亏待过她。
她无比庆幸,自己曾经嫉妒他,但真心实意给了他一瓶牛奶,希望他好。
不然,她现在该多悔恨。
她会无地自容。
安皎从回忆中挣脱,正要放下手,闻到熟悉的清香卷着温热气息环上来。
她愣着转头,鼻尖扫过对方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