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那些为了接近她而不得不编造的借口，想起了自己身份曝光后对她的隐瞒，想起了家族施压下他不得不做出的某些选择……难道在她看来，那些都是冰冷的谎言，是他精心编织的罗网，只为了将她困在自己身边？如果是这样，那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挣扎、痛苦和小心翼翼，又算什么？

“现在，我累了，”苏瑶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微弱的情绪，那是耗尽所有力气后的虚脱感，“我真的累了。”

累了……这三个字像是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地刺入陆霆深最柔软的地方。他看着她紧抿的嘴唇，看到她放在栏杆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她话语中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这份疲惫，不仅仅是因为身体上的劳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消耗，是日复一日面对他那个无法挣脱的世界时的无力感，是两个人在重重误会和压力下渐行渐远的绝望。

“瑶瑶……”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冰凉的手，给她一点温暖，一点力量，“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考虑得不周全，我让你受委屈了。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从来没有变过！”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恳求和绝望。

苏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她依然没有回头。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拒绝。“你的家族，你的事业，你的责任，”她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吐出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们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上，“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是天，是地，是无法推卸的枷锁。它们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一直压在我身上。”

她终于缓缓转过身，那双曾经总是盛满了星光和爱意的清澈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她的眼神很静，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映不出陆霆深任何情绪的倒影。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我本以为，我可以改变，”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我以为我可以变得更强，可以适应你的世界，可以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分担你的压力。可是，我错了。”她轻轻摇头，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却在触及眼眶的边缘时，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没有落下。“我努力过，真的。我学着了解那些复杂的商业规则，学着应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学着在你忙碌奔波的时候不打扰你，学着在你偶尔流露疲惫时给你安慰……”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心碎的平静：“我以为我做得很好。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越努力，陷得就越深。你的世界太复杂，充满了我不懂的规则和潜台词。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们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审视和不认同。我努力微笑，努力表现得体，可在那些光鲜亮丽的场合里，我感觉自己像个误入森林的小女孩，茫然无措，格格不入。”

陆霆深的心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他知道，苏瑶说的是事实。他的家庭，他的家族企业，他所处的圈子，对于像苏瑶这样单纯、善良，习惯了简单生活的女孩来说，确实充满了挑战。他曾经以为，爱可以战胜一切，他可以用自己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天，将那些风雨都挡在外面。却忽略了，这种隔绝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和负担。他以为的保护，却成了束缚她的牢笼。

“我不属于那里，陆霆深。”苏瑶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和一种近乎认命的无奈，“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平淡安稳的生活。一份不需要时刻担心会被卷入什么风波，不需要费心去讨好谁、应付谁的生活。我想要的是，下班后能一起吃顿热乎乎的晚饭，周末能一起去逛逛公园，看看电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聚少离多，每次见面，不是在酒会就是在谈判桌边，甚至连说几句真心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切的失落：“我曾经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差异，可以跨越阶级的鸿沟。但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光靠爱就能解决的。当现实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当所有的期望都变成了失望的累积，当爱你这件事，变成了一种需要我不断牺牲自我、去迎合一个我无法完全理解和融入的世界时……”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她抬起头，直视着陆霆深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地说道：“陆霆深，我不爱你了吗？不，不是的。或许我曾经很爱很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但是现在，我累了，我怕了。我怕自己再继续下去，会彻底迷失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会让你也因为我的存在而困扰，让你夹在我和你的家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