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应是吓坏了四阿哥和院里众人,大晚上的,阿哥所灯火通明,等扶摇回过气儿来,看到的就是太医在帘前为她把脉,四阿哥站在一旁紧皱着眉头,还有德妃和皇帝那里派来的小宫女小太监。
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夜啊。
太医叮嘱四福晋放宽心,切勿忧虑,开了缓解焦虑的方子,扶摇以为,自己纯纯就是被吓的。
在那之后,扶摇连着做了五日噩梦,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乌拉那拉氏灿烂和美的前半生尽数涌入她的脑海。
这姑娘会骑射,精通满汉双语且写得一手好字,不过,扶摇最后的回忆定格在小姑娘接受册封时。
阖族都在欢呼,只她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洗漱穿戴毕,扶摇被两个宫女带到妆案前,坐下梳妆。扶摇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摸了摸熟悉又陌生的脸。乌拉那拉氏竟和现代年少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即使看了几十遍,还是令她毛骨悚然。
扶摇刚按下妆镜,就听有人掀帘进屋,宫女春溪在门口蹲了个万福,禀道:“宋格格来给福晋请安了。”
扶摇想了想,拣起妆奁里两支粉蓝的纱花,道:“今儿我没精神,把这两支花拿去送她,打发她回去罢。”
春溪躬身应下,上前接花出去了。程嬷嬷听出这大抵是福晋的推脱之词,三个月里,两位格格三不五时过来请安,尤其是宋格格,没李格格那么受宠,几乎天天来。不过,无论是李格格还是宋格格,福晋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大多数时候她们都吃了闭门羹。
心中了然是一回事,为免有个万一,程嬷嬷还是得上前一问:“福晋哪里觉得不舒服?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没有大碍,歇歇就好。”
宫女替扶摇梳了个两把头,抹了头油,从鬓发到额发梳得一丝不乱。得了回应的程嬷嬷没退下去,对着扶摇后脑勺就是一通夸赞。
“福晋容色秀美,老奴瞧着今日竟更甚以往,若能让四阿哥也瞧上两眼,必然……”
余下的话程嬷嬷没说下去,因为扶摇微微侧头,面无表情地乜了她一眼。
程嬷嬷讪讪笑了两声,眼风在屋子里一扫,大宫女就领着众人退下了。
程嬷嬷上前语重心长:“老爷升授一品统领,四阿哥必来咱们这的。就这一两日了,福晋无论如何要好好打扮一番。”
扶摇听罢微微一愣,低头瞧了眼这身衣裳。
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穿花长袍,外罩一字襟藕粉小坎肩。吸一吸鼻子,便闻幽香扑鼻。衣裳熏香本不奇怪,但扶摇隐隐记得有一回程嬷嬷同她说过,李格格院里早前植了一棵玉兰花树,因去过李格格那,四阿哥身上不时便带这种香味。
四阿哥从未与人直言喜欢什么花,他的喜好总是藏得很深,下人间传来传去,莫名就笃定四阿哥喜欢白玉兰。
近三个月扶摇脑子浑浑噩噩,对衣着膳食全不上心,任由程嬷嬷打理。
好啊,在这等着她呢。
“府上只等福晋送出好消息了,”生怕她不允,程嬷嬷往她肚子瞧了眼,道,“福晋就听老奴一回劝罢。”
程嬷嬷对乌拉那拉氏的衷心自不用说,娘家什么目的扶摇一清二楚。心下一思量,扶摇便道:“嬷嬷消息还挺灵通,放心罢,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我听嬷
嬷的。”
程嬷嬷心满意足了,扶摇请她给自己挑一支合意的宫花,程嬷嬷拿起一支玫瑰紫的花簪在她鬓边,虚虚捧着她的脸,眉开眼笑:“好,这样很好。福晋是天生的美人,风华都在骨子里,旁的人就是穿上千金裘也远不能及。”
……啊,这是隐射前日四阿哥给李格格赏了两匹江南绡纱呢。
果然,接下来就听程嬷嬷附耳道:“昨晚四阿哥又睡在李格格那儿。”
扶摇望着程嬷嬷眼里闪动的精光,想起草原上拿鞭子抽羊的牧羊人。
她是那只温顺的小绵羊,程嬷嬷便是族里派来鞭策她的那根皮鞭。扶摇挠了挠耳朵,忽然“咕隆”一声,肚子响了。
她照旧不接程嬷嬷的话儿,只低头指着自个肚皮,“嬷嬷,我饿了。早膳呢?”
程嬷嬷:“……”小绵羊还可爱可亲呢,此刻程嬷嬷看她约莫像看扶不起的阿斗。
早饭摆上来,一个大瓷碗盛了清蒸驴肉,三个小碗分别盛了熬白菜、溜鸡丝、溜海参,另有炸春卷、酱肉、卤煮豆腐各一碟,以及豇豆粥一罐。
扶摇双目炯炯盯着那一大碗满当当的驴肉,欢喜之色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