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审问了三十多人之后,总算有一个肯开口了。_a-i/l+e·x^i?a*o~s_h`u_o~.\c¢o?m′
“他们用来修筑堤坝的石料都是前明镇墓石,而且那糯米浆根本不是用糯米熬制,里面掺了观音土!”
太子“啪”一声重敲账册,“工部账目写明采买的是房山青石!”看向胤禛,叹气,“孤记得,去年暴雨冲垮北山坟场时,礼部奏报过丢失十七尊前朝的镇墓兽。一会你带人再去打捞。”
胤禛点头,“至于这观音土……”
他脚边正放着不久前带回来的砖块,胤禛蹲身,再次打量裂缝中的残浆,“原来掺的是此物。”
用糯米煮的浆,防水防腐防风蚀,以糯米浆混合卵石修固堤坝,此为古来常有之法。观音土,比普通黏土更细腻,但不防水也不抗震,单在糯米里掺别的米也就罢了,偏往里掺观音土,这根本就是为了昧河银而不择手段……
太子同样也想到这一点,当即起身,“孤去查查去年工部的购米账目,四弟你留下接着审。”
“是。”
其实该审的已经审得差不多,此案摆明是有人以劣充好,私吞河银,户部、工部都逃不了干系,只是单一个工部郎中绝无可能做到贿通两部,佟世禄背后定然还有大鱼。
胤禛命人打捞出一些基石残块,一块块细细勘察,发现其中几块残石上确实有宫廷式的朱漆痕迹。
当夜,又下了一场暴雨。
胤禛在书房彻夜翻查账目,他手里这本记的是今年的账,翻来翻去
总觉几处地方透着古怪。他便提笔铺纸,在纸上将怪异之处誊抄琢磨。
抄了一遍、两遍、三遍,纸张很快铺满书案。
“房山青石三百方,辽东糯米两百石……”
“糯米市价最高不过二两,这里居然涨了数倍……”
“辽东糯米……辽东……”
彻夜苦思,总有疑点,最可疑之处便是那虚高数倍的辽东糯米,正常糯米二两一石,这辽东糯米竟然是十五两一石。-晓?税¢C\M-S¢ ^已+发+布¨罪·新¨章/节?
思至天色将明,胤禛揉了揉眉心,放下纸笔,到案边小榻浅眠。
这次,他又做了一个梦,和前几次不同,这一回,他所梦见的正是当下。
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初九。
奉旨巡查河堤的第二日,太子回宫查看往年工部账目,胤禛留在堤口继续审问河工和督办官员。
回府当夜,暴雨如注。胤禛一遍遍翻看账册,发现单价不对,米行也不对。
次日他立刻进宫找太子商议,太子却对他说:“佟世禄扛不住压力,昨夜于府中自刎谢罪,他留了供状,并供出工部、户部共犯数名。孤已下令将涉事之人全数羁押,待挨个审问完毕,再交由陛下决断。”
胤禛沉默片刻,看见太子书案上摆着几本账册。
“殿下,这便是工部往年的采买账目吗?”
太子略一顿,点头,“正是。”
胤禛翻看几眼,指着账册上“广储粮庄”一处,“殿下,此处可疑。前面几年都是选的京城颇有名望的米行,去年却无端换成这家,这个‘广储粮庄’我从未听说,从账册上看他们要价颇高,其所谓辽东糯米何至于高出寻常糯米数倍?我们去这里,查个清楚如何?”
太子却按下他手道:“辽东糯米孤倒是略有耳闻,那里的糯米黏性好,更适合防御工事。你说的这个地方我昨日看时也起疑,但佟世禄既已招供,眼下要紧的是继续追查被他敛下的银子。”
太子抽走账册,递给胤禛一个本子,“这是在佟世禄遗书里发现的,里头记着他名下私产,你带人去查封了。·零\点^墈+书? ~追!蕞^薪¢蟑?结¨”
胤禛领命去了,抄家回来后,他听到一个消息:一名姓赵的河工失足坠下河堤,溺亡在了永定河上。
“……”
“苏培盛,备马!”
苏培盛守在外间打瞌睡,四阿哥房里的灯几乎亮了一夜,他便也睁眼睁了一夜,刚睡下小半个时辰,忽然被四阿哥一声疾呼惊醒。他忙打起帘子,还没进得屋内,差点和四阿哥撞上。
四阿哥穿的还是昨日那件袍服,衣摆缀满泥浆,也不披衣,急匆匆就冲进了雨里。
“快,快去备马!你去拿伞!”苏培盛吩咐小太监备马又备伞,但四阿哥几步就迈了出去,哪里还会等伞?四阿哥连他也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