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办公大楼。比如每年从农民身上收取水资源保护费,钱却用来修建沙漠游乐场。还有沙漠水库每年一半的维护资金被县上挪作他用,部分竟用到领导干部外出考察治沙经验上。一个个貌似合理的名目下,挥霍和浪费掉的都是国家和老百姓用来治沙的钱。而往上报的材料中,有些林地竟被放大了十倍,有些胡杨林带早被沙化得成了一片沙滩,提供的照片却还是绿树成荫。更滑稽的是流管处跟县上联手做假,绿化地共享,数字交叉使用,检查时也是这样。
林雅雯惊了一身汗,所有这一切,居然瞒过了她这个县长,怪不得常委会上一提数字,祁茂林就说数字是逐年落实过的,上上下下都有记录,不让她细查。怪不得有次跟郑奉时细聊,郑奉时闪烁其词地说,在沙湖县当县长,你要学会跟数字打交道。傻啊,她忽地想起宣传部秦风给她提供有关记者在沙湖县索要财物,搞有偿新闻的事,原来她被人利用,被人操纵,成了做假者的保护伞。
林雅雯感到血脉在贲张,一种被侮辱被欺骗的羞怒在胸腔燃烧,恨不得现在就拿起材料去找省委领导,又一想,她忍住了。如此恶意的做假,难道上面不知道?长达十年时间累计冒领几千万治沙资金会没有人察觉?一系列的问题冒出来,林雅雯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网,牢牢把沙湖县套住。一边是莺歌燕舞,一边是黄沙漫天。一边是随着政绩的突出不断有人被提拔,一边是老百姓为了林地接二连三流血死人。沙湖县真正被沙尘罩住了。
林雅雯叫来苏小静,这些材料你打算咋办?
高价卖出去,我已找到了买家,正跟他们谈价钱呢。
你怎么能想到卖?林雅雯吃惊地盯住苏小静,不相信这话是她说的。
不卖还能咋,指望我署名发出去,我在这块地盘上还混不混了?苏小静口气轻松,完全不像是谈一件正事。
那你为什么找我?林雅雯有种被戏耍的感觉。面对这个玩世不恭的女孩,一时竟不知说啥。
是陈言拖付我的,他让我有机会把这些转给你。
陈言,他会想到给我?林雅雯越发糊涂,搞不懂他们玩什么游戏。
你也别把他想太坏,你弄得他丢了饭碗,他却认定你是个好领导,还说有一天你可能需要这些。
哦,林雅雯叹了一声,但她不认为陈言可惜,一个记者动用不正当手段敛财,再有才气也算不得好记者。她把话题转到材料上,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我一个无名小卒,说的话谁信,连陈言都没办法,差点当废纸烧了,我还能咋?
打算卖哪里?林雅雯不自觉地开始放弃,兴许苏小静说得有理,太敏感的东西未必谁都喜欢,她本人毕竟对媒体这行不是太熟。
卖给南方一家大报,还有香港一家媒体。
香港?
那边出的价高,兴许香港人说了,他们才会害怕。
苏小静的这个他们让林雅雯思考了很久。
那,能给我留下一份么?
可以,但你不能泄露是我给你的。
林雅雯连夜将材料重新整理一番,寄给了林业部那位朋友,同时将重要章节摘抄一份寄给了省纪委,一开始林雅雯想用匿名,斗争了很久,还是坚决地署上了自己的名。
七月的沙漠热浪滚滚,骄阳怒射,沙海像是着火一般,蒸得人没法近身。风倒是一天几场,可全是热风,吹得人心里干焦干焦,哪儿也放不下身子。
陈家声刚从省城回来,他被省政府授予治沙英雄光荣称号,出席了颁奖大会。一同去的是村支书胡二魁,本来会议安排陈家声做典型报告,可陈家声不识字,只好由胡二魁代他做,把胡二魁美的,当着全省人的面露了一会脸。回来的路上,胡二魁说,我这个村支书也没白当,好歹跟着你见了会省长。陈家声却显得很焦躁,儿子陈喜娃还没放出来,他找过市长,市长说你当英雄是一回事,儿子犯罪是另一回事,你是老党员,应该深明大义。陈家声说事情不是他干的,他是叫别人卷进去的。市长说你放心,只要不是他干的,法律就会还他一个清白。可陈家声听说儿子已被关进看守所,还让犯人打了,他的心就不实在了,觉得市长的话未必可信。他求胡二魁,帮他想想法子,胡二魁说你不是不急么,当初叫你凑钱赎人,你说啥来着,共产党的衙门又不是国民党的,哪有拿钱赎人的理儿,现在急了吧。
陈家声恨恨说,当初是当初,这阵是这阵,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养老。
胡二魁笑了笑,放心,你现在是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