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发生的这场大地震很快传到了两个地方。
景子安听到消息,先是平静了会自己,接着,他拨通路宽电话,很是同情地说了一番安慰话,还说要到医院来看路伯母。路宽在电话里冷冷地笑了笑,说不用了。合上电话,景子安仍是止不住地激动,他在心里说,路宽,你也有今天!
这晚,景子安破例早早关了电话,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一把抱起红梅,两人分居半年后,没想还能这么痛快淋漓地来上一场。事儿做得直让红梅欲疯欲死,第二天她便把好消息告诉麦荞,麦荞,我们不离了,子安答应我,要跟我好好过。不见麦荞有反应,她又说,麦荞,昨晚,昨晚……红梅幸福得说不下去了。
麦肥一听到,吓得腿都软了。自打上次回来,麦肥心就没安过,妹妹脸上的五道血口至今还烂在他心上,哪还有心思跑矿上的事?这下好了,妹妹竟将母老虎还有那个小妖精打了,打得还很重,这还了得。麦肥扔下手里的活,就往羊下城跑。路上他还在想,实在不行,就先把妹妹接乡里,离不离的先不管,眼下要紧的是保她不受皮肉之苦。路家不好惹啊——可到了妹妹家,一看妹妹,麦肥心哗就亮了!这哪是个让人牵挂的人,哪是个让人扯不断心的人!妹妹麦荞打扮得光鲜照人,比出嫁时还漂亮。刚烫的头发黄一缕黑一缕,卷儿翻得一朵朵的,猛一看简直就画上的么。麦肥嘿嘿一笑,妹子,你,嘿嘿,嘿嘿,妹子,我的妹子啊——
麦荞拉上哥哥,去大上海酒楼美美吃了一顿,回来的路上,麦肥问,还要不要去招待所?麦荞果决地说,不去,住我家!
兄妹俩喧了一会乡下的事,麦荞忽然问,买矿的真是他?
麦肥的头唰就垂下了,麦肥最怕妹妹问这个,上次也是心太急,一失口就把那个人给说了。麦肥甚至想,妹妹敢冲路家下狠手,会不会跟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有关?
妹子,你可别往歪处想。
哥,你妹子是那种人么?
那你……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麦肥想了一会,还是说,田家明这次回来,没打算空手回啊。
矿不矿的我不管,我是问……麦荞欲言又止。
你是问……苦儿……?麦肥的心里腾一声。
麦荞重重点点头。麦肥看见,一提苦儿,妹子的眼里便有晶莹在闪。
这个……这个……麦肥才知道,妹子家更不好住。
苦儿是麦荞心里一个结,死结。这么些年,麦荞原想自个把苦儿给忘了,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生命。可那天,哥哥一急之下脱口说出田家明这个名字时,苦儿腾就从某个地方跳出来,牢牢把她攫住了。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个睫毛一闪一闪眼睛明亮明亮的小肉疙瘩。麦荞疼,很疼。苦儿闪一下,心就疼一下,闪得多,心就要烂。麦荞想把他赶走,偏又赶不走。婆婆被她打进医院的这两天,麦荞躺床上,把屋顶都瞪烂了,你猜怎么着,最后竟瞪出这么一句话,苦儿是我的,我得豁上命要他,得要!
麦荞硬把哥哥拽家里,就是为这事。麦肥一听直摇头,使不得,妹子,使不得,不说田家明,路宽这边你咋个交待?你可是一直不能生养的呀——
我不管,我谁也不管,就要苦儿!说完,麦荞就被滚滚热泪给淹了。
麦肥回到乡里,跟自个女人合计了两宿,还是拿不出个方儿。这事难,太难。你想想,一个肉疙瘩,刚从娘身上掉下来没两月,就扔给了田家。田家明为了这肉疙瘩,又当爹又当娘,把自个乡村老师的工作都给丢了,最后迫不得已,抱着不满周岁的私生儿子流落他乡,虽说现在发达了,有钱了,成了大老板,可这些年他为苦儿受的罪,能少?
况且,田家明自打离开麦家山,便没了音信,快二十年了,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谁知道苦儿现在的娘是谁。要,能有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得要!第二天一早,麦荞便收拾东西,匆匆赶到麦家山。她扑了空,田家明被景子安接到了羊下城,说是商谈转让整个麦家山煤田的事。麦荞一头扑向红梅家,问,田家明呢?
哪个田家明?红梅吃惊,好像她从没听过田家明这个名字。
跟你说不清,你家子安呢,我问他。
子安,子安他……红梅眼里突然有了坏,支吾半天,按照景子安安顿的说,子安他去了省城。
路宽也在找景子安。路宽必须搞清楚,这个田家明到底是不是二十年前麦家山小说的乡村老师,背井离乡时怀里是不是真抱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