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不清,她哪有能耐办善堂?
可眼下……
扶摇眼底那点眸光流金灿烂, 似星火浮动,她不似前世令人见之生怜的枯木, 这一世反而越活越有劲,让他还瞧出点生生不息的生命力来。,x/l.l¨w.x^.+c~o+m.
胤禛想,或许是儿子还在的缘故。
胤禛笑了一声, 朝她勾勾手, “福晋与我近三月未见, 看来三个月尽想这个了。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扶摇走近一步,两人本就离得不远呢, 这一步脚尖抵着脚尖。
扶摇认真道:“四爷有大事要办, 我当然也是为了与四爷分忧。四爷的心思在天下万众, 难以分出一点点给身边人, 我却与四爷不同,我那点心思分不到天下去,只能想着眼前了。”
四爷点了下她额头, “口齿伶俐, 这话却说得不对。”
“哪里不对?”
“难道我的身边人、眼前人不在天下众生里么?连身边朝夕相处的都瞧不见,只望着天下又有何用?”
扶摇怔住。~d.u_o′x^i~a?o?s+h_u`o·.′c^o~m¨
四爷却是笑意盈盈。
那日城楼之上, 他望向脚下形形色色的人,想前世他殚精竭虑、宵衣旰食, 为这些人谋求生路,他无愧家国百姓,一步步实现治世理想,按理说当没有遗憾。
可是,他重生了。
如果没有遗憾,为什么重来一次?
他忆起很早时做的那个梦,身边人来来去去,最后留下的依然还是在潜邸时期就陪伴他的几个。这些人里没有扶摇,然而他却鬼使神差唤他的皇后。
扶摇说的没错,前世他眼里只有天下,看不见身边人。
重来一次,他还只看着天下么?
这天下,自然还要。
至于身边人……好在入他眼的就这一个,否则还真顾不上。
胤禛轻叹一声,渐渐敛去笑意,“阿摇,大抵我前世欠你。′s~o,u¢s,o.u_x*s\w*.?c?o.m!”
扶摇懵懵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感觉四爷在说笑,“四爷,你笑话我么?”
“你的意思是,因你前世欠我,所以这一世被我纠缠,被我烦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能是什么好话???
扶摇脸色唰得沉下来,但四爷好像真知道怎么哄好她。
面对扶摇不虞的神色,他不疾不徐,眉梢一挑道:“原要笑话你的,但转而一想,你的提议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哎?”扶摇眼睛睁大,灰暗的眸光再次被点亮。
“你想做吗?”
“我想!”
“那便竭尽全力,我会助你。”
“……”
“……怎么?”
胤禛看见扶摇的目光忽然涣散开来,他眼睁睁注视扶摇眼眶变红、眼底聚起泪雾。
在泪珠滚落的前一刻,他抬手抚在扶摇的眼角,将泪珠抹了去。
“欢喜成这个样子?”他有些好笑。
扶摇握住抚在脸上的手,心中又酸又涩。
说不上来为什么想哭。此时此刻好像终于有了一点有人可依的实感。好像自己不再是浮萍,终于有人托住自己。
康熙四十四年春。
年羹尧奉命主持四川乡试,即将前往四川,四阿哥与他在城门口偶遇。
贝勒府的马车停在一边,厚毡帘打起,年羹尧朝车里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妹儿,弟弟,过来见过四贝勒爷。”
年羹尧招呼了一声,便有几名少男少女前来车前拜见,胤禛一眼便瞧见里头容色最出挑的一个。
前世的皇贵妃,因年羹尧之功步步高升,也因年羹尧之过牵连获罪。
胤禛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昨夜梦中女子的叫嚣。她是被纵得无法无天了,身在囹圄,还能那般不顾体统,眼看为兄长求情不得,便哭叫着痛诉他的无情,誓与他决裂。
这样一个明艳夺目的美人,血溅宫闱,眼看就要香消玉殒,可他还是要定年羹尧的罪。
眼下年羹尧初露锋芒,但依然只是个七品检讨小官,年羹尧的去留朝中无人在意,便也无人前来相送,但只有胤禛知道,待此人归来,将如潜龙腾渊,一路升迁至正六品侍读、乃至从四品侍讲学士。届时,多少人想攀亲带故,只怕也高攀不上了。
胤禛的目光淡漠地从少女脸上一扫而过,无波无澜,没再多看一眼。
送别年羹尧,车驾未及调转,胤禛竟又与另一人在长街不期而遇。
张廷玉在街头驻足凝望,望的正是他。